鬼面蛛的事件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了。

但對於基隆鬼屋行那夜所發生的事,他們都沒什麼記憶,應該是老鬼搞的鬼吧,可憐那些被消了記憶三魂七魄還是本能反應的小學弟,事後被帶去集體收驚,還上了新聞。

在這件事之後,那個鬼民俗研究社人數銳減;其他的,全在被帶去集體收驚之後做鳥獸散,只剩下最初的幾個開社元老,加上幾個因為學長學弟制被要脅留下充人數的直屬學弟,現在的社團辦公室已經變成他們的私人休息室。

也不錯啦,至少因為這樣走了不少八字重呈負指數的人,整個社團的八字命重稍微向上提昇了點,他們也放棄用靈異冒險追美眉。

而靈異事件的熱潮也隨著新聞局以妨害兒童身心靈健全成長為由,下令所有靈異節目一律改到深夜,稍稍平息。

不過我不太懂新聞局的用意,人類小孩的靈視力本來就比大人要強,看不看得見,跟深夜不深夜一點關係也沒有。

人類就是有辦法把毫無關聯的事東扯西拉地搓在一起。

總之,事情落幕,我圖了安靜,天下太平,喵!

唯一的後遺症大概就是——

「靠,王凱,你的臉是怎麼回事?」彭大海突然指著前方嚷嚷。

我跳上祝辰羽的肩膀看去,王凱一臉不爽地從教室門口走進來。

——乖乖,清晰又明白的五指印,火紅地烙在他左頰上,剛出爐、熱呼呼。

「你是怎麼回事?」祝辰羽也問了。

「被幾個馬子堵在校門口,吵了一架。」

「幾個馬子?」小朱對數字非常敏感,那個什麼普羅旺斯數學金獎不是白拿的。(更正,是普林格斯……Orz)

「就是幾個馬子。」王凱沒好氣瞪了他一眼,又分別瞪了阿海和祝辰羽一眼。「是不是你們三個說的?」

「三肖?」阿海。

「什麼?」祝辰羽。

「咦?」小朱。

三個人同時反應。

「要不然她們怎麼知道我還有別的馬子?」王凱皺眉,難得話多,可見真的是不爽到了極點。「坦白從寬,抗拒從嚴。」

「靠,最好是我們啦!」阿海跳了起來。「連你馬子是誰、有幾個都不知道了,是要供三肖啦!」

「阿海說的對,除了髒話以外。」託老太爺的鐵血紀律,祝辰羽對髒話很反感,不像其他小鬼成天朗朗上口,以為這樣就叫酷、叫帥、叫成熟。「你是早上沒刷牙嗎,嘴這麼臭。」

「氣不過嘛,兄弟是做假的哦,他把我們當廖北鴉耶!」

「……我道歉好嗎。」王凱好像也發現是自己不對,悶悶地說。

「不原諒……」小朱的聲音飄了過來。

包括我,和他們一起看向他。

「下次不帶我們一起去追美眉就不原諒你。」

……

「說得好!」祝辰羽最先回神。

「不愧是數學資優生!」阿海接道。

@#%*◎……真想現身抓花他們○中四匹狼的臉,讓他們以後都蒙面出門。

咯咯咯……在所有的人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時候,有個人笑得很歡樂。

我抬眼看向王凱——的身後,關節炎——不,是關傑——整隻巴在王凱背後嘻嘻笑。

『是你搞的鬼吧。』我用神識和他溝通。

『Mammy is mine。』

『給我講中文!』真的是——『他這輩子轉世投胎做男人,不是你媽。』

『上輩子是,這輩子是,永遠都是,forever!』關傑收緊攀在王凱脖子上的手。

我發現王凱又皺起眉頭,拉扯制服,解開襯衫第一顆釦子。

『關傑,你快掐死你媽了。』我提醒後他才鬆手。『我說,你總不能讓王凱這輩子沒有女朋友、娶不到老婆吧?』

『媽咪有爹地!』他嘟嘴,很不服氣地瞪著我。『爹地會照顧好媽咪!爹地答應我一定會讓媽咪想起我!讓媽咪回到我們身邊,我們一家人會永遠永遠在一起!我、我……』關傑抽了抽鼻,沒有再說下去。

我聽了差點翻白眼。

難道關文彥還想追王凱共譜男男戀曲不成?

——眾生看的是靈魂……不太管外表的美醜——

我想起老鬼說的話,不禁抖了一下。

★★★★★

『關傑說你會讓他的媽咪回到你們父子身邊,你是開玩笑的吧?』

我趴在講桌欣賞十幾歲小鬼頭被毛線搞得昏頭的「美景」,一邊以神識問站在旁邊的關文彥。

『妳知道我找優子找了多久嗎?四十年,整整四十年尋尋覓覓,好不容易才找到她!』

『老鬼說你前幾年才又回來台灣找你馬子——你老婆的轉世……』

『我離開是因為聽說她轉世變成法國人,後來又聽說是瑞典人,為了找她,我幾乎走遍全世界,一直到聽說傑的消息才又趕來台灣——傑需要媽媽,我需要我的優子,為了他們,我什麼都願意做。』

『你老婆這一世是男人。』

『妖貓,看不出來妳的想法那麼假道學啊。』

『喵嗚!』我貓毛直豎,瞪上他調侃的眼。

關文彥微微一笑,『妳應該知道軍營裡只有男人,我參加越戰的時候也嚐過不少。』

他老兄還參加過越戰?!

「老師有問題!」台下一個男學生舉手。「我忘記要怎麼起針了。」

關文彥走過去邊說邊示範,教得煞有其事,不愧是織網專家,打起毛衣來,那雙大手還真不是普通的靈活。

人類也忒奇怪,就拿男生來說好了,剛開始嚷著「男人上什麼家政課」嚷得最大聲的,現在學得比誰都起勁。

聽老鬼說,關文彥在學校的風評不錯。不但家政課帶得很用心,英文會話更是受到學生熱烈歡迎,一度上了新聞,讓校長老禿很有面子(這個年代學校引進外語教師還不常見),考慮將他從臨時教師拉拔成正式教師。

是為了王凱才這麼努力想融入人類的社會嗎?像人類一樣找份工作,安安穩穩過日子,也要兒子學著尊重人類、行為舉止要像人。

這樣用心,我看了很——唉,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
「嘖,真煩。」王凱的聲音不大不小,剛剛好被全班聽見。

這陣子情路不順,讓這個籃球健將心情很差。

我想他的情緒大概和纏在他手上的毛線一樣亂又糾結吧,兩隻手被毛線絞得動彈不得。

「男人學什麼打毛衣,真煩!」他是少數幾個還堅持君子遠庖廚的守舊派。

「王凱……」

我注意到關文彥在叫王凱名字的時候有種微妙的腔調,好像那聲音是從心底湧出,在體內轉了一圈,特別的柔軟。

軟得讓我眼睛發痠。

人類沒這麼敏感。看到讓國高中女生尖叫的籃球王子被一團毛線打敗的狼狽樣,非常開心地指著他笑。

我看著關文彥走向他,替他解開毛線一邊叫他別急,告訴他打毛衣可以培養耐心。

關傑那小鬼也很會挑時間。一手勾著王凱的脖子,一手勾著關文彥的,能拉多近就拉多近。

父子倆笑得很開心。

……馬的!我轉動身體,改用屁股面對他們。

喵嗚!嗚嗚嗚嗚……這是什麼見鬼的肥皂劇,竟然讓我眼睛這麼痠這麼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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